父亲·记忆·释怀
对于我的父亲,我的情感似乎是复杂的。12岁以前,父亲在我脑海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或许你会诧异,为何一个孩子父亲竟是如此陌生?
自记事起,便只有他们交替出现的身影。我的生命里,有两条线从相交,变成平行,再也不可能重新交集。我只能不停地切换频道,才能感受到,他们一直在我身边……
以前,我与父亲见面时间并不多,最多一星期吃一顿饭罢了。即使是吃饭,他也是极敷衍的,要不长时间打电话,要不盯着手机,皱着眉,许是在看重要信息吧。
“爸爸忙生意,为你挣钱,供你上学、吃饭呢。”打小我便是听着这种话,最后无奈地与母亲吃饭的。
后来,与父亲一起居住,不自觉地开始观察他。低头时,我能看见他白发夹杂着黑发。走路时,我看见他肌肉虽健壮,走路速度却是缓慢了下来。细细看他,眼角的裂缝多了几条,眼神慢慢浑浊,不再清明,因时常皱眉,眉毛似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他似乎变老了,在时间无情地冲刷下,他已失去了很多,错过了很多,放弃了很多。他犯的错,已无力挽回,只得用那满布皱纹的宽厚的手掌,抚摸那个“大窟窿”。那个埋葬我童年的“大窟窿”,那个埋葬他半生的“大窟窿”。
他沧桑得让我不能用以前的心情看待他,这是怎么了呢?我从来都是他们吵架的工具,“夹心饼干的夹心”。我本应麻木,无措……我这是怎么了呢?
我感受到的太过沉重,沉淀的太过复杂、浑浊。所以,是释然了吗?
最普通的一天,我无意提起需要买文具,他草草答应了。当我以为他会忘记时,一个星期后,一袋子符合要求的文具安静地躺在我的书桌上,阳光斜斜地洒进窗户,洒到文具上,风柔柔地吹,袋子窸窸窣窣起来。不知怎的,画面好像定格了。那日,阳光正好,风吹得舒服。“咔擦”,心中积淤已久的一块泥石,出现了裂缝。
期末考试结束,卷子铺天盖地地四散飞舞,一切,都是那么地手忙脚乱。一个大麻袋,一双宽厚的大手,似乎就变得有条不紊。终于掏空了柜子,装好了一整个学期的纸张,他把麻袋往肩上一扛,便走了出去。我跟在他后面,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汗珠源源不断地从额头滚落,反射的光线刺痛了我的眼,我眯了眯眼。裂缝开裂得更大了。
一代的纠葛,早该结束。一代的撕扯早应暂停。父亲是我的父亲,就只是我的父亲而已。他对我很好,任何不经意间的要求,悄悄铭记,悄悄完成。
或许早应放下,早该释怀。我记事记得早,太清晰,太难忘掉。就这样,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