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斯里兰卡
印象斯里兰卡
和蔼的心
清晨,我站在蓝莲古国的佛寺门口,两旁有几棵菩提树,中间是通往佛牙寺的大道,太阳仿佛倚在树上一样,光透过树叶,晕成一片朦胧。白光中的白色古寺淡然的立在那里,有点不真切,却又有一种使人心灵沉静下来的力量,让人觉得即使身体周围流动着三十度左右的空气,也丝毫不会燥热。
斯里兰卡是佛的国度,她的佛寺是秀美的,而不是雄伟庄严。白的墙,红的或黑的顶,简约明丽,将空气的温度硬生生降了下来,一如红炉小雪,一如他们的佛像清秀的脸庞。
而进入佛寺内,就是真正的古色古香了。精美的木头雕刻,身穿白衣的信徒,头戴小白帽的赤膊僧人吹奏击打当地的乐器,演奏着寺庙内庄严的歌。佛堂前满是带露水的鲜花和对佛祖献花的人,我能久留吗?信徒们一波波的涌来,我只得稍作停留便离开,回头时,只见满地都坐满了捧着花的信徒,或许我这个无缘人不应该打扰他们虔诚的朝圣。
可是除了佛教,要真正了解斯里兰卡,是要从他们的民间入手的。从美丽气派的佛寺中走出来,会发现兰卡别的地方并不都是那么好的。就连佛牙寺的大门前面那一条狭长的街道,满是卖花的人,密密麻麻的蜜蜂黏在鲜花上,一街淋淋漓漓的水,落下的花瓣浸在水里,被行人的鞋底毫不怜惜的揉碎。狭窄的街道,低矮的房屋——少有房屋高过两层。他们的出租车,就像带了棚的摩托,慢腾腾的开着。有很多路都还是泥地,路两边都是葱葱茏茏的绿色,木材和芭蕉叶堆在民居门口,院子里晾着的衣服:男人的现代服装,女人的民族服饰。这些我都在车上走马观花一般地看到。
我们的导游是个地地道道的斯里兰卡小伙子。他会说英语,但是带着浓浓的当地口音,第一天夜里我们刚到斯里兰卡的时候,全车人都疲惫不堪,他却还精神抖擞的与我们介绍他引以为豪的祖国。当他看到我们一脸的凝重——当然其实是因为太累了,他就露出两排亮闪闪的白牙,笑问道:“我们是在谈判吗?怎么大家都这么严肃呢?”他这么一说,搞得我们都笑了起来,气氛也顿时轻松下来。
在斯里兰卡坐旅行巴士的时候常常会发呆,因为窗外无差别的一片绿总是让人的视线不知道该聚焦在哪里好。隔着一层玻璃,仿佛就隔绝了车里车外的两个世界。路边低矮破旧的房屋,光着脚行走的男男女女,只穿一条大裤衩坐在门口吃香蕉的小孩,都只入了眼,却入不了心。
所以,相比之下,坐火车其实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开得比汽车更慢的绿皮老火车,车厢之间都是不通的。车顶上有几个该退休了的电扇,只有一等座是有空调的,车门大开着,可以坐在车门口的台阶上,感觉老火车一摇一摇,一震一震,发出不算刺耳的噪音,不紧不慢地向前开去。这时候,兰卡的一切就仿佛都离自己很近了。抓紧栏杆,伸出脚去,脚尖可以碰到铁路边的一人高的野草或芭蕉叶子。有时候,列车从海边经过,海浪那么近,沙滩也那么近,海边的人家也那么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跳下火车,去拥抱触手可及的快乐的海滩。轨道边的人家为了隔绝列车带来的烟气和尘土,筑起了一道长长的白墙。墙后面人们的笑脸,像是一朵常年盛开不曾凋谢的花。他们对你笑,你便总会情不自禁的也对他们笑,互相招手,用彼此听不懂的语言问候。
坐着列车一路前行,即使长时间驶过无边无际的绿色原野,满眼都是不认识的热带植物,全都没有秩序的长着,也不会觉得视线无法聚焦。因为觉得自己就身在画中,和视野里的一切是融为一体的。可以把整个身子探出门外,不紧不慢的车速带来的风也是怡人的。而我坐在车门口,认识了一位格外与众不同的斯里兰卡青年。我和他是因为都想坐在门边,就索性交谈了起来。他打开手机,给我看他和他的兄弟的照片。相片中的他站在竹林里,穿着紫衬衫和黑西裤,显得十分挺拔。他开了一家女士用品店,在他的手机里,有许多关于他的小店的照片。车内的斯里兰卡人在高声歌唱,唱的是南亚的风情。歌声中带着能把人融化的热情,但是却让我只能在一边看着,不是因为不懂僧伽罗语,而是觉得这时候只要在一边笑着看着就好了。
下了绿皮火车来到有小伦敦之称的努瓦拉埃利亚,就感觉到了所谓反差萌。斯里兰卡的一年都好像停留在夏季,只有这座小城在群山之中“苏世独立”,能让人感受到阵阵寒意,而我也差点因此被冻死在热带岛国。我们的团队到达那里的时间是傍晚,或许这是努瓦拉埃利亚最美的时刻,它所有的灵秀与雅致在慢慢变得暗沉的天色中被无限放大。穿过一层层山——山是绿色和紫色交杂的,近看还有许多白杨,像曾经去过的托斯卡纳小镇。车一边开下山,暮色一边织上天空。所以当峰回路转时,每转过一个山峰,呈现在眼前的云彩便换一种形态。看着云彩由白,变金,变紫,甚至于有七彩的云出现。在视野开阔的地方下车,近处染上金色的树和草,晦晦明明,远处的起伏的山峦,朦朦胧胧,整个画面仿佛一幅西欧的油画。山脚下是一个湖,本来如同波斯少女的眼瞳一般蔚蓝而平静的湖水在暮色下变成了紫色。烟光凝而暮山紫,渐渐变冷的空气也开始变得有质感,让热情了一整个白天的心沉下来。甜美的紫色的山水,和不远处城堡一般的房子,让人就想席地而坐将它画下来。画快了怕无法把如此细致的美景完美再现,画慢了又怕下一刻光与影与山水就不那么和谐了。
而再次令我惊奇的是次日前往的霍顿平原。霍顿这一名字与努瓦拉埃利亚一样,都是英国人留下的痕迹,但是霍顿平原的风光,就彻底是带着斯里兰卡的标记的了。坐面包车到达的时候——旅游大巴是开不到的——还不到清晨六点。草地是黑色的,还有一点点的紫,但是仅凭着熹微的晨光,也能看出来水是共长空一色的蓝,视线仿佛能直接穿透到天尽头。景色是原始的、野性的。等太阳出来的时候,不论水还是天还是原野,都闪着金光,那是怎样一种粗犷豪放!明明空荡荡的原野,看起来却能给人有万头雄狮在上面奔跑的感觉。远处的湖边弥漫着雾,还有成群的鹿从湖边跑过,鹿皮也闪亮闪亮的,仿佛是从仙境中走出来。
霍顿平原的早上很冷,可是景色却美得能让人忘了冷。刚进入国家公园的时候,树还是很少的,所以看到突兀的那么一棵笔直高耸却又孤独的树,只觉得树身上充斥着一种寂寞刀锋冷的峭。有的树是枯的,又长又直的一根直插云霄身上枯枝的排列使得它看上去像一幅鱼骨架,银钩铁划一般。总觉得它有一种青锋划碎冰面的冷傲,仿佛下一刻他也会像剑一般划破天际。在进入国家公园,慢慢往里走之后,树木忽成行,有些树分外秀气,整个儿都细细的,因为处于比较阴凉的地方,竟然也隐隐约约发出了紫光,在整个基调是犷野的平原里卓尔不群。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草叶上总会挂满露珠,而霍顿平原上那种金灿灿的草,每一根茎叶上都有闪着银光的露珠,远远一看如同华贵的珠宝,璀璨夺目。可是凑近看的时候,就发现了美色其中的玄机,正如凑近看一幅油画就不那么美了。轻轻一碰,就好像金线断了一样,钻石纷纷散落。所谓美得不可接近,容易灭绝,也便是如此了吧。
等到太阳升到头顶,我们正好走到一片黄绿交杂的原野上,地势的起伏不大,整个原野的色调都很浅,但是路就这么延伸下去,看起来好像永远都走不完一样。就仿佛预先计划好了一般,不强烈能把人晒得很舒服的阳光照在广袤又安静的原野上,调成了最佳的视觉效果。当内心也沉静下来的那一刻,亘古的冲击便油然而生。
在兰卡的旅行是经常需要起早床的。只是在霍顿的早起是为了那一瞬光与影的奇迹,而在亚拉则是为了配合野生动物们的生活习惯。亚拉国家公园,是专门让旅客乘坐高底盘吉普车观看动物的。可是,在我看来,这似乎是一个比佛牙寺更能透出斯里兰卡人民向佛之心的地方。佛寺中总是有千百手捧献花的信徒,但亚拉却有佛心在日常小事中的体现。多少辆吉普车停在路边不动,只是因为发现了道路上一只甲虫——他们不能杀生。而有东西掉下了车,不论隔多久,拾起了失物的人总会将其奉还失主。开吉普车的司机眼很尖,他总能最快速度的捕捉到道路边草丛里或者乱石堆里的小动物,这或许是大自然对心怀善念的回馈吧!我们的导游总是说,兰卡的人民很淳朴。我明白,这是佛教的思想对民众潜移默化的结果。
短短的八天,见过了很多斯里兰卡人。在狮子岩攀登时,看见光脚走路的老人,他的脚趾甲都被磨得奇形怪状,但是他们走得比我们稳多了,且还时不时搀扶我们一把;走在街上会有笑着用英语对你说“我喜欢你”的青年;在印度洋次大陆的最南端可以和有经验的船家坐在海边,静赏晚霞临海听涛,海边的枯树上停着一串串乌鸦,且听他讲那印度洋的故事;还有带我们出海观鲸的船家,为了兑现让我们看到鲸鱼的承诺,把本来是两小时的海上之旅延成了六小时,他不顾辛劳地操控着小船在黑波汹涌的印度洋上多角度搜寻……现在想想,他们也真是太纯真质朴,执拗到可爱呢!
斯里兰卡的美是很深沉的,乍一看旅游杂志上的介绍,不会感觉到那里有多美,因为那里的美是需要心灵产生共鸣的。秀美的佛寺,只看外观是不行的,需要倾听里面回荡的梵音。老旧的火车,只听介绍是不行的,需要亲自坐在它门口的台阶上吹风。层叠的山峦,乍一看似曾相识,要自己坐在山上看云卷云舒。无际的原野,需要亲自用脚步去丈量,用内心去与它唱和。印度洋上的泪滴,不能只在地图上见过,要行走在上面,要从它的山中、水中、草木中、人民中、空气中咀嚼它真正的味道。
老师简评:
应该说,这篇游记是一篇上乘之作。
写游记最难得恐怕是对材料的取舍,这篇文章对材料的取舍和驾驭,体现了作者不俗的写作功底。文章以游踪为线索,将斯里兰卡的佛寺与民间、陆地与海边、文化公园与乡村野景、历史与现代、人物个体与人物群像等连为一体,时空措置,虚实结合,互为对比交叠关照映衬,让人仿佛身临其境。这是第一个亮点。
其次,是人物的描写,文章主要写了两个本土人物,一个导游,一个旅客,都是青年,一个风趣幽默,一个坦诚真挚,都充满了善意,这是作为佛国的老百姓普遍的人文特征,我们从作者一句不经意的“多少辆吉普车停在路边不动,只是因为发现了道路上一只甲虫——他们不能杀生”的话里找到了注脚。这是文章的第二个亮点。
文章的最大的亮点,是语言的表现力,应该说,这一点十分难得。作者很善于通过自己的主观感受写出景物的独特之美,客体的主观化特征尤其明显,也暗合了文章标题《印象斯里兰卡》中“印象”两个字。如“白的墙,红的或黑的顶,简约明丽,将空气的温度硬生生降了下来,一如红炉小雪,一如他们的佛像清秀的脸庞”,又如“因为觉得自己就身在画中,和视野里的一切是融为一体的”,再如“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草叶上总会挂满露珠,而霍顿平原上那种金灿灿的草,每一根茎叶上都有闪着银光的露珠,远远一看如同华贵的珠宝,璀璨夺目。可是凑近看的时候,就发现了美色其中的玄机,正如凑近看一幅油画就不那么美了。轻轻一碰,就好像金线断了一样,钻石纷纷散落”,为其是“印象”,所以作者笔下景物的意象化、主观化、多意性特征十分明显。
当然,如果提出更高的要求的话,这篇文章也有瑕疵,材料还是散了点,如文章开头写了“清晨”,很容易让读者会觉得应该按照一天的行程来组织材料的,但文章后面并没有出现“中午”或“傍晚”一类的时间概念,倒是出现了“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这类字眼,让人感到主线不够明了。(大河马)
从此,我不再感伤
刘春煜
冬天真是最无情的日子。
今年过冬时,我回乡下陪爷爷。奶奶离开后,全家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爷爷,我们多次提出让他搬到广州来,他却说什么也不愿意,我们追问他为什么,他却只是笑笑,并不说什么。
回到乡下,昔日墨绿的山丘被冬日凌虐得一片荒芜,呈现出灰蒙蒙的土黄色,像是尘封多年的泛黄纸张,上下的河水没有了那抹绿色的倒影,也失尽了往日的风光,一片死寂,没有一丝波澜。几根枯萎的芦苇杆空落落地横在水面之上,显得尤为突兀。年近七旬的爷爷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忙活着。
临近傍晚,院子里寒气阵阵,但阳光却依然明亮,在这样的难得的阳光下,我看见爷爷的笑。他嘴角扬起的弧形混着口中哈出的白气,让爷爷格外精神,那笑容化作一股无形的暖流流到我的心坎上。我问爷爷为什么活得这样自在惬意?想奶奶吗?爷爷眯起眼,似乎在认真思考这样问题,许久没有作答。我有些不解,心情低落下去,爷爷拍了拍我的头,说要带我去看看山后那座傍水的山丘,我回过神来,循着他的脚步走去。
“孩子,看,这里多美丽!“爷爷目光灼灼,有种比阳光更为绚烂的光芒,我情不自禁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日在这清冷的乡景上空热烈地燃烧着,闭上眼,眼前仿佛也是一片血红色,我不由自主地爬到了山丘顶上,晚霞泛着紫色的余晖,远处几户人家的烟囱已漫起阵阵炊烟,那样充满生气,我的心中顿时溢满暖意,几乎要化作泪流出。我看着爷爷苍老的脸庞上散发着一种蓬勃之气,逐渐懂得了何为生活。
“孩子,当你感觉周遭的一切皆为萧索之景时,不要忘记生活在给予你痛苦的时也一定会赐予你幸福和快乐,将心态方好一些,用眼睛和心灵去发现生活的美好,终有一日,你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沐浴到倾城的日光,别为逝去的人感到痛苦或悲伤,也许,他们只是到了另一个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更好地生活。”爷爷虽然说得有些哽咽,语气却很坚定。
不知有谁曾说:“别让眼睛老去,心灵才不会荒芜。”这让我想到了爷爷,在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后仍有以一双慧眼,他的心灵因此年轻,他的心灵早已春暖花开。
深深吸一口气,看看这个光芒万丈的世界,我想,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这些大概都是这个世界最残酷的自然规律,你只需要看着一些人越走越远,最后缩影成你生命中的黑点。 那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纵使明日又隔天涯。
从此,我不在感伤,因为我明白,这是我们必须走过的年华。
老师简评:
正如这篇文章的题目所言,这个故事应该是一个伤感的故事。
可是,是什么让作者“从此,我不在感伤”?文章开篇就留下了悬念。
生老病死,是人生的永恒主题,正如陶潜所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对了,这篇文章就是写关于对“死”的思考。
文章起笔就对“感伤”进行了铺垫,“回到乡下,昔日墨绿的山丘被冬日凌虐得一片荒芜,呈现出灰蒙蒙的土黄色,像是尘封多年的泛黄纸张,上下的河水没有了那抹绿色的倒影,也失尽了往日的风光,一片死寂,没有一丝波澜。几根枯萎的芦苇杆空落落地横在水面之上,显得尤为突兀”,王国维说:‘以我观物,则物皆着我色“,这是“有我之境”,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就是在这样感伤的背景下,年近七旬的丧偶的“爷爷”出场了,他在“忙活”。
“我”的出现,又顺势引出了和“爷爷”一块去“看看山后那座傍水的山丘”的情节来,那眼前的景色让我十分震撼,“落日在这清冷的乡景上空热烈地燃烧着,闭上眼,眼前仿佛也是一片血红色,我不由自主地爬到了山丘顶上,晚霞泛着紫色的余晖,远处几户人家的烟囱已漫起阵阵炊烟,那样充满生气,我的心中顿时溢满暖意,几乎要化作泪流出”,这种美丽明了的夕阳之美和开篇的萧瑟荒芜的山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想起杜甫的诗来:“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苏。”
正是在这一悲一喜的景色中,让“爷爷”也让“我”悟出了人生的大道理,“别让眼睛老去,心灵才不会荒芜”,到此,“奶奶离开后,全家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爷爷”,已经成了多余,“爷爷”的豁达、乐观、智慧,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个中学生,对于死亡的话题,能如此的参透,让我惊讶。
这篇文章构思巧妙,开合自如,遣词造句,恰到好处。
尤其景物的描绘和寓意,让人啧啧赞叹。(大河马)